Horus

【艾撒】血染黄金箭（上）

根据腾讯游戏场景改编补充，清水恋人未满，HE。本篇为《塔尔塔罗斯情人》番外，作者没玩过游戏，人设有改动。

五一国际劳动节过去了，作为一个没有假期的社畜+黑粉，为圣斗士们献上本文背景配乐：Sis puella magica！——梶浦由记

PART1 THE ENVY（嫉妒）——Side of Sagittarius

1973年7月13日 晴 上弦月

“传说中世间的第二大罪恶就是嫉妒。”艾俄洛斯盯着从图书馆中翻出的《高级魔法的教条和仪式》中一副山羊头怪物的画像，疑惑地念着下面的文字——这是这次任务的对手最可靠的资料，然而依然令人摸不到头绪。

三个小时前，教皇大人将在南美出外勤的黄金圣斗士——射手座艾俄洛斯紧急召唤回来，说是有非他不可的作战任务，却只给了他几摞资料和一张作战时间安排表。

虽然外出作战的时间定在了三天后，但距离与作战搭档见面讨论的时间竟然只剩两个小时。

这时间安排太不人性了，完全没考虑过时差五小时之人的睡眠问题。艾俄洛斯因为教皇大人奇怪的安排小小不爽了一下，然而还是放弃了休息，飞速读了那些资料后便去图书馆翻阅。

但令他失望的是，查到的有价值的东西很少。除了几本科幻作品外，便是一些故弄玄虚的猎奇图片和不知所云的访谈。看来，这次的任务是要讨伐一个未知的神秘恶魔？还好图书馆就是讨论会的碰面地点，也许和搭档一起继续探索，就会有什么新发现也说不定。

“艾利佛斯‧李维的那幅《曼德斯的巴弗灭》只是根据幸存者被催眠后叙述整理想象出来的，它的真实模样无人知晓。”清亮的声音打断了纷乱的思绪，艾俄洛斯抬起头来，一个白色衬衫的俊美少年正倚着图书馆高大的书架，微笑地看着自己。纯白的晨光洒下，蓝色长发如瀑布一般耀亮夺目，宛若一幅油画。

“啊撒加，你来得很早啊。”艾俄洛斯赶忙放下书，招呼对面的少年坐下。撒加莫非就是自己这次任务的搭档？一想到这点，艾俄洛斯顿时觉得心情变得明亮起来。

“伊基多斯之行让你瘦了不少嘛。我带来了分析报告，还有早餐。”少年的笑容温暖澄澈，让人情不自禁放松下来。“咖啡要不要加牛奶？”

“好啊好啊，你的手艺最棒了。”艾俄洛斯情不自禁地翘起了嘴角，不仅仅是闻到了面包和咖啡的香气。

双子座的撒加，是圣域人气最高的黄金圣斗士。他拥有干净美好的笑容和绝对可靠的实力，但最令艾俄洛斯钦佩和折服的，还是他出众的人格魅力。他话不多，但往往寥寥数语便能戳中人心；他光芒耀眼，却能让周围所有人都感到舒服。他设身处地地为人着想，恰到好处地关心别人，如春风一般和煦怡人。不论是性格古怪的迪斯，超凡脱俗的沙加，还是容貌出众的阿布，沉默多思的卡妙……大家都喜欢他。不，不仅仅是小黄金们，圣域不论男女老幼，几乎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的强大的魅力所吸引。

对于艾俄洛斯来说，撒加不仅仅是自己从小一起训练的同伴，也是与志同道合的好友。课堂上两人的唇枪舌剑，图书馆里的相视一笑，训练场里的酣畅淋漓…艾俄洛斯曾很多次暗暗感叹，能和撒加一起在圣域训练、共同为雅典娜和正义而战，真的是太幸运了。

明媚的阳光铺满了橄榄叶花纹的大理石窗台，桌上花瓶里的金灿灿向日葵开得正盛。艾俄洛斯撬开亮晶晶的玻璃罐，把酸甜的苹果酱一勺一勺刷在烤得松软的面包上。温暖的咖啡散发着袅袅热气，香醇又可口，心头那一点点浮光一般的疲惫消失得干干净净。

“见过它的人，都精神失常了，所以我判断，它一定有精神控制的绝技。”撒加的声音平稳又悦耳，分析问题却是一语中的。艾俄洛斯盯着白色阳光下颀长的侧影，吞下了一口面包，暗暗佩服撒加的敏锐和细致。他一眼判断自己在看什么书，甚至推断出任务对象的特技，显然早就提前做了功课。

“也许这就是教皇大人让你参与任务的原因。”艾俄洛斯点点头，他知道，撒加属于精神控制系的圣斗士，不会被幻象所迷惑。如果作战对象是那种控制人心的恶魔的话，那么这次撒加成为自己的搭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既然我也被叫回来了，那么，我的黄金箭，大概便是用来消灭它的武器。”

“是的，黄金箭，是唯一可以对它造成伤害的武器。”撒加赞许地笑笑，喝了一口咖啡，找了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继续分析着：“这便是教皇大人给我们的情报了，他向来喜欢让我们猜他的想法。”

“这次的搭档很给力啊。”艾俄洛斯拍拍他的肩膀，将书和资料都推在一边。“这样说来，好久没有和你一起执行任务了。”

“说明这次战斗真的不简单，那个恶魔大概拥有接近神的实力。”撒加笑笑。“也许我们要一起丢掉性命也不好说。”

先后取得黄金圣衣后，作为可以独当一面的黄金圣斗士，艾俄洛斯和撒加的见面，就仅限于课堂、教皇厅和训练场了。平时他们带着杂兵青铜白银出任务，带小黄金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然而这次的任务竟然破天荒要派两个顶级黄金圣斗士一起联手完成，可见并不轻松。

“没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获得了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机会，是我的荣幸。不知多少人要嫉妒了。”艾俄洛斯调侃道。

但撒加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接话，低下头去翻看着教皇大人给艾俄洛斯的那本厚厚的资料。艾俄洛斯也赶紧低头咬了几口面包。

其实最近，艾俄洛斯和撒加的关系有点…微妙。

三个月前的早餐会上，教皇宣布他将在九月退位。艾俄洛斯和撒加，则一同入选了教皇之位的候选人，变成了二选一的竞争对手。

撒加总是那么完美，那么优秀，那么受欢迎，取得教皇之位似乎顺理成章。

但是，艾俄洛斯坚信，能和那样优秀的撒加共同入选教皇候选人，自己一定是有优势的。

历代的射手座，都是女神最忠诚的战士。艾俄洛斯听过历代前辈们的光辉事迹，他们为女神、为大地的和平奉献了生命。前几天的集会上，教皇曾非常郑重地和大家说过，有时候忠诚比实力更重要，一定是意有所指的。

有人说，比起八面玲珑志在必得的撒加，艾俄洛斯似乎从来不争抢，而且与家人相处方面，艾俄洛斯这边更强一些。

每到这个时候，艾俄洛斯都是谦虚地笑笑，然后声明自己和撒加是朋友，都是为雅典娜和正义而战的战友。不论谁当了教皇，另一个人都会做好执行官，和大家一起守护这片大地…

明明是很自然地这么说了，但仔细想想的话，自己其实也有点狡猾和虚伪呢。

守护这片大地，是自己从小的理想，成为雅典娜在这片大地的代言人，便是自己理想最好的实现方式。艾俄洛斯一直觉得，教皇把自己列为候选人，是对自己长久以来付出的肯定。

自己当然其实也想做教皇啊。

撒加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加隆了。自从输给哥哥导致成为暗星被雪藏后，加隆变得愈发叛逆，对圣域的规定熟视无睹不说，还总给撒加惹出一堆乱子，害得他几次被关进禁闭室。而自己的弟弟艾欧里亚则是聪慧又乖巧，比起定时炸弹一样的加隆，艾欧里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几乎是指日可待的事。

命运真是不公平啊，艾俄洛斯感叹。

和那样的撒加竞争…好像赢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虽然，艾俄洛斯知道，撒加对教皇之位的执着超过之前任何东西，要夺走别人的梦想，也许会导致自己和撒加的友谊受到重创。

但也许自己才是最适合的。

这也许就是代价吧，为了雅典娜和正义。

不，要说这之中没有掺杂一点嫉妒心，绝对是骗人的。

人只有对自己绝对无法企及的对象才能完全不嫉妒，比如神。艾俄洛斯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经过某个开挂奇遇后一夜封神或者获得足以和神抗衡的实力。每次有人喊他“风神”，他都觉得对方在开玩笑。

但是，对于能力相近经历相似的人，“我也可以啊”这种念头却是会自动从心底冒出的。人无法消灭这种原始的本能，即使是黄金圣斗士也不能。

从小一起读书时的心有灵犀，训练场上相差无几的战绩，为雅典娜和正义而战的共同理想，这些本来，是他们友谊中最美好的部分。

然而这些，却在二选一的竞争机制面前，无止无休的比较面前，严重地考验了他们彼此的心态。

艾俄洛斯也是人。

那些嫉妒心，只不过是被他巧妙地，隐藏在阳光开朗的笑容后面了而已。

不论如何，教皇大人一定能做出公平的，不，是最合适的抉择，艾俄洛斯坚信着。

“艾俄洛斯？”

“啊不好意思…”艾俄洛斯赶忙掩饰着自己的思绪。“我已经三个月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包了。”

“放心，下面说的才是重点的事。”撒加笑笑，指了指手中的资料，表情严肃起来。“这次的任务和以前不一样，巴弗灭不是个容易的对手，这次任务难度很高，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

教皇大人给艾俄洛斯安排的任务向来颇有难度。但是，只要有雅典娜的庇佑和教皇大人的部署，还有拥有同样理想的给力的战友们，能有什么完不成的任务呢？艾俄洛斯一直这样坚信着。

但撒加这样严肃的表情，还是让艾俄洛斯有点吃惊。艾俄洛斯放下咖啡，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他那些全属性的‘魔法’，魔力几乎源源不断，伤口会迅速愈合，相当于无限补给，普通的攻击根本无效。”撒加解释着。

“所以…必须用黄金箭打破他的魔法回路。但是即使没有魔法回路，他还有一把大镰刀，恐怕近战咱们也不是对手。”艾俄洛斯翻着手中的资料，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是的，之前一位白银圣斗士已命丧它手。如果被它的大镰刀正面击中，估计哪怕黄金也会一击毙命。”

“所以我们要偷袭？但如果一击没有干掉他，以他攻击的范围看，咱们估计很难全身而退。所以，必须一击必杀？”

“可惜根据现有的资料看，一击干到它是几乎是不可能的。”撒加摇摇头。“所以这次我们的任务大概要分成两次攻击，一次打掉它的魔法回路，另一次把它干掉。”

“等等，黄金箭是做不到连续发射的，准备期间的空档，我们就要承受它的正面攻击…”

“是的，所以你准备的时候，我负责保护你。”

“…啊这？”撒加说得太自然了，以致于艾俄洛斯一下都并没有反应过来。很长时间以来，作为实力强大的黄金，从来都是自己来保护别人，再没有被照顾过。

虽然作为竞争对手，虽然也有人说过，如果教皇候选人的其中一个战死疆场的话，另一个会直接自动晋级…

但是…

如果撒加死了…

心脏如临重击，猛然沉了一下，仿佛整个世界都空了下去，艾俄洛斯一下握住了杯子。虽然之前的任务也充满艰难险阻，虽然存在竞争关系，但他从未想过，也完全不能想象，没有撒加，未来会是怎样。

“我不同意这个计划。”艾俄洛斯将计划书拍在桌上：“太危险了，万一我出现失误或者有什么意外…一击之后它还有余力举起镰刀的话，你会没命的！”

黄金射手其实从未假设过会失误，只是…要撒加冒生命危险保护自己，艾俄洛斯做不到。“这次，难道没有和往常一样，有备选计划吗？”

“巴弗灭吸收人的魂灵，圣斗士们的牺牲只会让它越来越强。如果这次我们没有打倒他，未来只会更难。在月食之夜，也就是三天之后，是他的魔法最弱的时候，是消灭它的最好机会，也是唯一机会。”撒加没有正面回答，却解释了“没有备选计划”和没有其他人一起执行任务的原因。

“教皇大人…没有别的安排了吗？”艾俄洛斯皱皱眉，也许这些话他只会和撒加私下讨论。他想问的是“如果我们并没能完成任务会怎样？”但这种话，并不像能从他口中说出的。

“教皇大人已经安排了青铜圣斗士在我们的任务结束后接应。如果月食结束后我们没有消息，修罗、阿布罗狄和迪斯马斯克会赶来联手对它展开下一轮攻击，我们最差的底线也是打掉它的魔法回路。”撒加解释着。

“这样…”和往常一样没有书面任务调令，只有教皇大人的口头安排。显然，圣域已经做好了最差的打算。

“不过如果，你失败了，我们几乎肯定就要一起去冥界了。”撒加笑着说，尽管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我了解了。一会儿就去制备黄金箭，三天时间应该足够有弑神的量了。”艾俄洛斯顿了顿，郑重地说：“如果是和你一起，为雅典娜和正义，为这片大地的和平而死，即使不是在圣战，我也不会有遗憾。”

“艾俄洛斯，从当上雅典娜的圣斗士之后，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我以雅典娜和正义的名义起誓，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的安全。”撒加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艾俄洛斯，纯白的阳光下，那张精致的面孔甚至有一种奇特的圣洁感。“但是，你放心，我会尽最大可能，让我们大家都活着。比起光荣地战死，我更希望大家都能够幸福地活着。”

温柔又可靠的撒加，仿佛一种奇特的魔力一般吸引着周围人。能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话，似乎那些可能遇到的危险也不足为惧了。

至于自己那些狭隘的嫉妒心…艾俄洛斯一瞬间真是觉得自己可耻又丑陋。一定要努力去克服这点，艾俄洛斯暗暗下了决心，这一次，不仅仅是为了雅典娜和正义。

艾俄洛斯郑重地点点头，拍拍撒加的肩膀，心中暗暗发誓。

PART2 THE ASH (灰烬）——Side of Gemini

1973年7月14日 晴 上弦月

天蒙蒙亮，双子宫里似乎有对话声，但说的内容，足够关半个月的禁闭。不，是永久关到斯尼汪海峡。

“史昂那混蛋，分明是让我们都去送死。”

“不要这样说教皇大人，这是目前最完备的方案。”

“别掩耳盗铃了，万一艾俄洛斯在它魔法的干扰下手一抖射偏了，你们俩光荣战死，他徒弟的上位就顺理成章了。史昂安排青铜在月食之后来接应你们，又安排其他黄金伺机而动，难道不就是让你们当炮灰的安排吗？

“…”那个声音说的是有些道理，而且，撒加也想到了这一点，是在昨夜教皇厅接到命令的时候，但他只是微笑着接受了命令。“我想这次任务大概，是对教皇候选人的试炼也说不好…我相信艾俄洛斯，他一定能成功的。”

“即使成功了，消灭远古魔物的功劳也是射出黄金箭的射手艾俄洛斯的。你竟然制定出这种作战方案，简直是不要命了。”

“没关系，我就是死了，双子座也是有替补的。”撒加凝视着窗外即将开败的紫阳花，释然地笑了笑。“艾俄洛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欣赏他。如果，艾俄洛斯做了教皇，他也会很好地守护这片大地的，相信他一定…。”

“幼稚！艾俄洛斯只会忠实执行女神和史昂的安排，然后有一天和其他教皇一样战死疆场，但大地上的人们依然会被神奴役。你忘了你的理想了吗？”另一个声音咄咄逼人。

“住口！不要再说了。圣斗士的职责就是执行命令，为雅典娜和正义而战。为这片大地的和平，我愿意随时献出我的生命。”

“愚蠢！别说你的生命了，就是史昂童虎艾俄洛斯，哪怕上一届这一届下一届所有黄金白银青铜都死光了，战争就能结束吗？”

“…”

一定是双子座的黄金圣斗士在和他作为暗星的双胞胎弟弟吵架了，虽然听不清在吵什么，但是…总是有点可怕的样子。杂兵们打着哈欠嘀咕着，虽然撒加大人是个近乎完美的人，但是他和他弟弟之间，似乎总是有着吵不完的架呢。

早上的风很大，圣域万里无云。

教室里难得如此热闹。今天是小黄金们的固定学习研讨时间，除了米罗和艾欧里亚去了训练场之外，穆、亚尔迪巴、沙加、卡妙都在轮流发表着最近的读书心得。

不仅如此，之前一直在外进行任务的迪斯马斯克、修罗和阿布罗狄也回来了。

撒加走进教室的时候，大家正听着穆的报告。

You say that you love rain,

but you open your umbrella when it rains...

（你说你爱雨，但细雨飘洒你却撑开了伞）

You say that you love the sun,

but you find a shadow spot when the sun shines...

（你说你爱阳光，但日照当空你却寻找阴凉）

You say that you love the wind,

But you close your windows when wind blows...

（你说你爱风，但微风轻拂你却闭紧窗扉）

This is why I am afraid;

You say that you love me too...

（这就是为什么，我怕你说，你爱我）

“…这虽然是一首爱情诗，但是，我一直觉得，这种口是心非的心态，在人群中是很常见的。”穆小大人一样，指着抄在板子上的句子，在台前和大家讲述着，貌似这是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黄金做读书报告。“其实很多时候，人们说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看他们做了什么。我们要成为一个做实事的人，真正为这个世界的和平和正义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光打嘴炮。”

很成熟的观点呢。但是，这真的完全是一个7岁孩童的思考吗？撒加思忖着。

“这是莎士比亚的诗吗？”亚尔迪巴开启了提问模式。

“umbrella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已经在英语里已经是1611年了，莎士比亚写的是古英语，所以，多半是后人写的吧。”穆解释着，显然查阅了很多背景资料。“诗的名字叫korkuyorum，翻译成不同语言有很多版本呢。”穆补充道。

“这首诗，圣域的图书馆里只有土耳其语的版本。”迪斯马斯克和阿布罗狄嘀咕了一句。言下之意，显然是教皇大人又给穆特别指导了。

领会到这一层的卡妙悄悄低了一下头，沙加则换了换坐姿，但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不仔细观察的话，完全不会察觉。

“嘘…”修罗做了个手势，可已经晚了。迪斯的声音并不大，但穆显然是听见了，赶紧辩解，作为教皇的弟子，这样公开“拆台”的前辈在圣域里几乎没有。

“…其实，大家随时都可以提出申请，去请教教皇大人的。教皇大人虽然很严肃，但是大家作为黄金圣斗士，只要提出问题，他都会抽空解答的。”今年仅有七岁的穆并不懂，其实只有他有这样的待遇，别的圣斗士如果不得召见的话，是没法轻易见到教皇的，更别提特别指导了。

但这种事，并没有人和他点明，这种时候更是如此。

教室里只剩一阵沉默。

“还有没有人提问了？”撒加站了出来，笑着客串起了主持任务，不，这几乎就是在为穆解围。“过了这个时间，就失去了和穆讨论感情问题的机会了？”

“感情这种事我不懂呀，不过为什么明明说喜欢，事到临头却躲开了呢？大家怎么看啊…”亚尔迪巴仿佛察觉了什么，赶紧接下撒加的话。

“…我觉得，这种不正视自己感情的表现，是会给感情埋下地雷的，还是不要这样。”穆思考了一下说。

“其实就是不喜欢吧，行动比言语重要。”阿布罗狄眨眨眼。

“撒加前辈，你怎么看呢？”一向沉默的卡妙难得开了口，圣域万人迷来解答情感问题，似乎再合适不过了。

“人的感情很复杂，有时候对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是会夹杂着几种感情的。”撒加思考了一下，微笑着对大家说。“很多时候，也许当事人会出于外界压力或种种苦衷，无法将全部真实想法说出口。某些特定情境下，一些情绪会占据上风，甚至会做出后来令自己痛苦的事。理解他人的情非得已，原谅宽恕别人的“虚伪”，也是我们要做的功课之一。”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宽容，使心无所住，无所挂碍。”沙加补充着。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就像往常一样。

下午，风停了。远处山毛榉圆头状的树冠一动不动，只剩几只黑啄木鸟在树梢间起起伏伏。

“对不起，我今天可能要休息一下，明晚有重要任务…”在射手宫取完血之后，撒加便和艾俄洛斯一起请假取消了下午的训练。为了明晚的战斗，他们必须保持良好的状态。

黄金箭染上黄金圣斗士的血之后威力会倍增，但不论任何人，失血三分之一之后便会有生命危险。如果艾俄洛斯没有力气拉动弓弦，那任务就直接宣告失败了，所以撒加决定多用一点自己的血。

可是路过狮子宫门口的时候，他就有点后悔了。路边向日葵的影子似乎在动，撒加伸出手，却发现指尖有点使不上力气。大概这两天连续失去了太多血，头有点晕。虽然有所预期，虽然休息一下明天就会好，但是现在…

撒加是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扶着墙壁的样子的。

不论何时，必须，自己照顾好自己。

不能出声，因为…没有人，没有人能拉自己一把，从来没有。

撒加掐掐眉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咖啡里方糖和牛奶似乎放多了，口感稍显甜腻。啄木鸟枯燥的錾木声搅得人心烦意乱。撒加靠在窗边的椅子上，抓起一本借来的书随便地读着。

是上午穆讲的那首诗。

虚伪吗？仿佛描述的就是自己呢。

明明暗暗算计着穆，却笑着为他解围。

其实，撒加会在意穆一个小孩子，并非因为穆本身做错了什么。

作为教皇的徒弟，穆很轻易得到教皇和老师的特殊指导。而这种待遇，总是被委任危险艰苦任务的撒加和艾俄洛斯很久也不会享受到一次，更不要提其他人。

这不公平。

我们拼命努力，不如有些人什么都不做。

不，怎么能这么想。

穆也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是个孩子。他不是故意要显摆的，这只是人家很普通的生活，他以为大家都一样。而且，他是为了雅典娜和正义，和自己共同战斗的同伴。

不，其实自己在意的，只是教皇大人是否偏心吧。

公平公正？

很早就知道，这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命运就是会对某些人格外残酷，却给某些人格外优待，这是没办法的事。

分明就是在掩饰，把自己处心积虑谋求教皇之位的野心包装得姿态好看一点。

自己真是，自私又丑陋呢。

明明讨厌对谁都是一副笑脸，然而却时时刻刻戴着笑容的面具。明明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却把一切思想行为都放在条条框框里…

加隆说得对，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加隆…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圣域了。

并没有人和自己吵架，一切都是自己。

撒加只有自己。

命运给自己的起点不够高，那就比别人付出多几倍的努力。

圣域给自己的机会少之又少，那就自己创造机会。

教皇偏心，那就优秀到让他无法拒绝。

为了这片大地上的和平，为了雅典娜和正义，为了大家的自由和幸福——为了自己这样的理想可以实现，撒加什么都愿意做。

如果能让这个世界更美好的话，自己这点“委屈”又算什么呢。

自怨自怜，嫉贤妒能，那些狭隘的情绪都是不该出现的东西，必须赶快克服掉。

如果自己的笑容能让大家很开心，如果自己的努力能够让理想距离现实更进一步，哪怕活成另一种样子也无关紧要。

哪怕，自己不再是自己…哪怕灵魂沦为灰烬……

也无关紧要。